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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路》有感

这一天在家里的投影上看了《大路》,深受震撼,几天后,又陪着老婆一起看了一遍。老婆边看边进行了一些点评,她认为是这个赞帕诺很不对,不该对买来的“老婆”杰索米娜那么粗暴,也不该抛弃她。
赞帕诺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这个电影的伟大之处就是真实,这真实主要体现在对人物塑造的真实,它不像我国当年的样板戏,样板戏里的人要么好,就好得什么都好,好得像一个符号,比如我们的李玉河;如果是坏人,那就坏得很彻底,也像一个符号。《大路》里面的赞帕诺如果想用“好”或者“坏”去给他贴标签,好像很有难度。
首先从他个人的形象来说,当他穿上西服戴上礼帽(一个女当家人送给他的,为此他还付出了什么),你还看得出来他稍微有那么一种上流社会的气质,他在好几个场合穿过那种行头,比如跟马戏团老板谈判的时候;然而当他要开他的三轮摩托的时候,他穿上他的破旧的鼓囊的夹克,特别是把那顶瓜皮帽戴在头上的时候,他的底层人的形象显露无遗。
但是不要忘了,一个跑江湖卖艺的马戏人,终究是底层人(不像现在的刘千,已经成了上流社会的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终究不能脱离这样的身份。
比如当杰索米娜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闭嘴,睡觉!”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怎么你想死了吗?快闭嘴睡觉!”
这里大家不要觉得奇怪,这是真实的反应,如果赞帕诺跟杰索米娜来一段这样的对话,你才会觉得奇怪。
杰索米娜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我爱死你了,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我一定会哭干我的所有的眼泪,我的悲伤会像大河,像江水滔滔不绝无穷无尽。”
琼瑶阿姨小说里面就是这样的一些句子,很美好的爱情对话。
可是这用在一个长年漂泊在外靠一种略显笨拙的挣断铁丝的表演赢得观众打赏来生活的马戏人身上合适吗?
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赞帕诺身上的“好”和“坏”。
1.赞帕诺跟其他女人睡觉。赞帕诺不是圣人,况且在当时的国家,好像妓院还是公开的吧。关于这个我不想讨论太多。
2.赞帕诺去买杰索米娜。买人,如果按我们现在的道德标准,肯定是错得很。可是他还是给了一万给杰索米娜的妈妈。而杰索米娜的妈妈也想卖自己的女儿,杰索米娜差不多什么都不会做,也没有做过什么,那么她走后,跟着去吃一顿饱饭也好;而且在以后,我们也看到,赞帕诺还让杰索米娜端大一些的碗在吃。带着进馆子,也依着杰索米娜。
3.赞帕诺教杰索米娜,杰学不会,赞不耐烦,就去折来一根树枝,抽打杰索米娜。这里会让很多现代人反感的,这是体罚“学生”啊,为什么不用赏识教育,不用启发教育,只有教不会的老师,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啊。反过来,马戏团里面师父带徒弟,哪个不是用体罚的办法,比如《霸王别姬》里面,我们看那老师父对那些学徒,在教学过程中,打得之惨。赞帕诺当年学艺,他的师父应该就是用棍棒打的他,才让他学会了一些杂技技能,从他车上的的道具来看,他当年应该还学了吹号,表演滑稽戏等。师父用的棍棒教育他,那么他也要用棍棒教育他的学生啰。再看,他用的是细树枝,打的也是杰索米娜的脚杆,没有打她的脸。
4.赞帕诺偷东西。那一场戏很精彩,修道院留他住宿,可是他却去偷东西,也就在那里,当他命令杰索米娜来帮他偷的时候,杰索米娜拒绝了。可是我们看前一幕,他看到修道院有一个修女来劈柴的时候,他走过去,从修女手上夺过斧头,说了一句“这哪是女人干的”,就在那里帮着劈柴。才做了好事,晚上又要去做偷盗的坏事了。
5.赞帕诺抛弃杰索米娜。自从赞帕诺失手打死了傻子后,杰索米娜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神经已经失常。当他们在一个需要配合的表演的时候,杰索米娜却突然发作,在那里流泪念叨傻子。之后的行程中,赞帕诺一直没法去表演挣钱。而且已经是隆冬,外面下着雪,当赞帕诺想进车去睡觉时,杰索米娜反对他进去,他也就自己在外面去睡,导演没有拍他怎么在外面一个人睡觉的情景,但我们能够想像得到外面的寒冷,赞帕诺完全可以强行进去睡觉的,可是他就没有进去。而且每到一个地方,他就自己去烧雪水做饭,说一句“我去搞定”。说明他还是在把杰索米娜当病人照顾的。而且他有好几次问“你是不是想回家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一是杰索米娜本人不想回家,二是赞帕诺可能也想像得到她回到那贫穷的家里饭都吃不饱,三是还在等待杰索米娜的恢复,好一起再去挣钱。当然,作为赞帕诺这样的粗人,他也可能不会想太多的。然而就在那个有阳光的午后,杰索米娜从车子里面出来了,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赞帕诺以后她恢复了,说“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集市,我们去挣一些钱。”可是杰索米娜又犯病了,那神色让赞帕诺很害怕。那时候,杰索米娜要躺下去睡觉,赞帕诺到车上去拿来了一些盖的东西给杰索米娜盖上,还把怀里掏出钱放在杰索米娜的手边,然后他逃走了。留下杰索米娜在那里。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把杰索米娜抛弃在荒山野岭间,而是抛弃在一个集市边,他相信这里会有人会发现杰索米娜。而他要去讨他的生活啊。他是一个靠卖艺为生的马戏人啊。
所以,要说赞帕诺到底是好还是坏,我只想说,这是一个塑造得那么真实的人,他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符合逻辑的。
作为以后我写剧本,塑造人物的话,也要学习这一点。万不可学样板戏,也不能学琼瑶。前者人物是片面的,要么是好人就什么都好,要么是坏人就样样都坏(演都要找长得丑的来演);后者写的言情小说里面的人物的爱情,写得太文艺了,不太适合真实和现实中的人。
费得里科 费里尼真是一个伟大的导演,而且这个演赞帕诺的演员也演得超级好。
这部电影很有味道,值得多看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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