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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高一期末优秀作文:聊得来

  文  泰兴一考生

  就我看来,整个村庄只有爷爷一个人深谙土地之道。

  爷爷一生沉默寡言,顶着几根花白胡须的嘴总是紧抿着。

  土地从不开口,他只和爷爷聊得来,两个老头子。爷爷没事就往田埂上跑,坐在地里,又一言不发,只有我知道,爷爷是在训话呢,地头的那棵老榆树,你要好好长啊,田里的玉米棒子,你要认真结粒子……爷爷训话往往训半天,然后就开始和土地聊天。

  聊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聊天从不出声,训话也不出声。但我看见爷爷的目光从榆树身上流转到玉米身上,再流转到潺潺的小河,我就能想象出训的是什么。但爷爷一旦低下头,看脚下的泥土,或者轻轻抚摸一小会田埂,我知道他开始聊天,虽然我听不见。

  就像我听不见那空洞的风的内容,我不能了解爷爷对泥土的每一次告白和絮叨。

  割麦子。爷爷是割得最慢的,他善使小镰刀,轻轻用手臂圈来一点,细细地割下,像是在给自己刮胡子。我笑爷爷不如我快,爷爷像没听清。我猛地一惊,爷爷又在和土地聊天!他眼紧盯着泥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后是一溜光光的田道。我赶紧去找奶奶告状,奶奶拍拍我,不说话。

  割完麦子,只有爷爷那一垄最干净,半点穗子也没有割剩下。爸爸说爷爷干活像女人家心细,我不信,一定是爷爷串通好了田埂,泥土自己把麦子拱出来了。

  我去爷爷面前揭穿他,不爱说话的爷爷哈哈大笑,连声说:“对!对!咱家的这块地是有灵性的,我跟他聊得来,聊得来!”

  后来兴起许多新型农药和激素,农户们挤破了头,生出来的青菜叶鲜嫩欲滴、玲珑小巧。卡车拉出去,钞票一沓沓进来。

  爷爷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脾气尤其坏。上次二伯劝爷爷洒激素,竟被爷爷轰出了家门。

  爷爷还去田里,在别家田埂前,疾趋而过。他一定是闻到了泥土的腐臭味,土地全被毒死了,尸体烂成一堆。来到自家田埂,爷爷终于松了口气,他坐下去,和往常不太一样,我知道他在和土地聊天,但这一次却格外沉重。爷爷眼中一片暮山紫色,竟是起誓般庄严。

  这次,我听清了他们的话:

  “你会保护我吗?”

  “会的。”

  “多久?”

  “直到我死。”

  风太大了,我竟没有听清哪一句是谁说的,谁保护谁?又是谁立下生死誓?

  风太大了,我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那些日子和风一起悄悄过去,爷爷照旧日常训话,去地里扯家常,串通田埂帮他割麦子。对于那帮农户,他没什么好脸色,他们在一起没话可讲。

  况且有了时间,爷爷还得去陪土地。

  又一年暑假农忙,爷爷给我端上了自种的玉米棒子,鲜嫩糯滑,我吃出眼泪,大声夸奖爷爷:“爷爷,您服侍的土地,不一样!”

  爷爷听罢,大笑:“好!好!我就是跟田聊得来,我跟土地聊一辈子!”

  下午,我走进了田埂,坐下,把耳朵贴上了土地。

  “咱们能聊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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